李商隐《流莺》

流莺漂荡复参差，度陌临流不自持。

巧啭岂能无本意，良辰未必有佳期。

风朝露夜阴晴里，万户千门开闭时。

曾苦伤春不忍听，凤城何处有花枝？

简注：

流莺，飘流无依的黄莺。不自持，无法控制自己。巧啭，宛转鸣唱。良辰，好日子。凤城，指京城长安。花枝，寄寓自己不能在朝供职，一展抱负的苦闷心理。

散绎：

流莺到处漂荡，上下翻飞不已，

越小路临河流，无法控制自己。

宛转的鸣叫声，岂能没有本意？

即使碰到良辰，未必遇上佳期。

风朝露夜阴晴变幻啼叫声不停，

千家万户门户开闭鸣啭声不已。

我曾经因为伤春而不忍心再听，

京城里何处能有可栖息的花枝？

品读：

这是一首托物咏怀的佳作。巧啭的流莺到处漂荡，不遇佳期，甚至连栖身之处也找不到，流莺的遭际即诗人生活的幻化。这种全篇象征的手法，更接近西方的象征主义。

诗的首联写流莺不停漂荡，“不自持”暗示流莺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。

颔联，流莺的圆转流美的歌吟中分明深藏着般切愿望：在三春良辰中有美好期遇。但却根本不被理解。这就传达出诗人的满腹委屈与深沉伤感之情。

颈联，流莺永无休止的鸣叫：阴晴，朝夜，开门，闭门。执着地要传出“本意”，等待渺茫无日的佳期。句中风露，朝夜，千门万户，开闭，各自对偶，既整饬又流美，既明畅又含蓄。

末联关合诗人自身。自己曾苦于伤春，不忍听流莺哀鸣，然而这偌大京城，何处能觅得可以栖息的花枝呢？这两句既像诗人对无枝可栖的流莺的关切，又像是诗人从流莺的啼声中听出了“本意”，更像是诗人自己的心声。语意及措辞，均精妙入神。

清纪昀评曰：前六句以莺寓感，末乃结出本意，运意与《蝉》诗相类。

今人刘学锴曰：《蝉》所塑造的形象更多清高的寒士气质，《流莺》所塑造的形象则明显具有苦闷伤感的诗人特征。在风格上，《蝉》在凄断悲苦中显出愤激不平，《流莺》则清新流美中含有抑郁苦闷。

附图八幅，李商隐《流莺》诗意图：

流莺漂荡复参差，凤城何处有花枝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