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说公子州吁为何弑君,得从他的老爹卫庄公说起。当初,卫庄公娶了齐国的庄姜为夫人,庄姜虽然美貌,却始终没有生育。于是,卫庄公又娶了陈国女子厉妫。之后,厉妫早死,庄公再娶厉妫的妹妹戴妫,生下了公子完和公子晋。公子完被庄姜收养,立为太子,也就是后来的卫桓公。
至于公子州吁,则是卫庄公和宫中一位宠妾所生。州吁性格暴戾,好勇斗狠,又喜欢谈论军事。卫庄公偏偏还特别溺爱这个小儿子,任其所为,不加管束。
大夫石碏于是去劝谏卫庄公,对他说:“一个人真心爱自己的孩子,一定要教育他为人端方,讲求公义,不要沾染那些不正之风。要是父母过于宠溺孩子,就会让他们走上骄奢淫逸的邪路。如果君上想要立州吁为太子,就赶快定下来;如果没这个打算,就应当稍微约束他的行为,否则一定会造成日后的祸乱。”
石碏所说确实是金玉良言,但卫庄公却不为所动,既不干脆废长立幼,也不肯管教州吁,断了他争位的念头。
更让石碏郁闷的是,君主不听他的也就罢了,自己家里还出了个逆子——石厚。这个石厚与公子州吁臭味相投,两人经常结伴出游,骚扰乡里。公子州吁做的缺德事,石厚没少给他出坏点子。
石碏想尽了办法,对石厚又是责骂又是鞭打又是关禁闭,命令石厚和公子州吁断交。但石厚却铁了心,非要和公子州吁混在一起,最后索性离家出走,住到了公子州吁府上。
周平王三十七年(前734年),卫庄公死了,卫桓公即位。石碏知道桓公生性懦弱,绝不是公子州吁的对手,只好告老,不再参与朝政。果然,十多年后,州吁、石厚一党筹备万全,趁着周平王薨,周桓王新立,卫桓公准备入周吊唁的机会,在欢送宴会上率领甲士,刺杀了桓公。
州吁弑君上台后,因为得不到国内民众的拥护十分忧虑,就让石厚给他出主意。石厚对于笼络人心之道也不擅长,就说:“我父亲在国内威望很高,我回去找他想想办法吧。”
忠君爱国的石碏对于弑杀卫桓公的州吁、石厚已经恨之入骨,但他清楚地知道,州吁一党势大,不可力敌,只能智取。于是,石碏假装已经接受了州吁的国君身份,告诉石厚说:“新君要想稳定政权,应该去朝拜周天子。如能获得周天子的认可,国人自然再也无话可说。”
石厚发愁地问:“主上如果无人引荐,贸然入周,周天子恐怕不会见他。”石碏就等他这一问,马上回答道:“陈桓公正有宠于周天子,陈国和卫国关系又一向和睦,如果你们先去访问陈国,请陈桓公做介绍人,要见周天子就易如反掌了。”
石厚将父亲石碏的话转述州吁。州吁信以为真,立刻备了一份大礼,让石厚陪他出访陈国。
哪知道州吁、石厚此去陈国,正中石碏的下怀。待二人一走,石碏当即写下一封血书,派遣心腹送给陈国的执政大夫以及国君陈桓公。信上说:“卫国不幸,出了君主被弑这样的惨祸。州吁弑君篡位,石厚助纣为虐,这两个逆贼要是不除,天下将会有无数乱臣贼子起来效仿他们。但我已老迈,没能力收拾这两个人,只好设计把他们骗来贵国。恳请贵国把他们抓起来治罪,为天下除害!”
陈国的执政大夫和石碏素有交情,劝说陈桓公答应了石碏的请求。于是,州吁、石厚一到,陈国人就将他们抓了起来,并请卫国派人来处置。
接到陈桓公的通知,石碏召集卫国百官,商量给州吁、石厚定罪。众大夫一致认定州吁大逆弑君,罪在不赦,理当处死。但看在石碏的面子上,他们对石厚网开一面,说他只是从犯,可以从轻处置。
但石碏却不肯枉法,说:“州吁作恶,都是逆子石厚撺掇、鼓动的,不诛杀此贼,我将来死了没脸去见先人。”
最后,右宰丑自告奋勇去杀州吁,石碏则派了家臣獳羊肩去陈国杀儿子石厚。州吁死到临头,还对右宰丑摆威风,说:“你是臣子,我是君主,哪有臣子杀君主的道理?”右宰丑鄙夷地说:“我们卫国刚出了一个杀君主的臣子,我只是跟着他有样学样罢了。”
此后,石碏拥立公子晋为国君,是为卫宣公,州吁之乱至此平定。左丘明写《左传》到这一节时,称赞石碏“为大义而灭亲”,是百分之百的忠臣。